莫初初咽了咽口水，故作鎮定，挑了挑眉。“你家少舵主這是做什麽？”方才在鏢局分明商量好了價錢，現在又是鬧得哪一出。那少舵主看著也不像是背後捅刀子的人。

待夥計解釋之後，莫初初才知道，自己這是以小人之心，度君子之腹了。

“公子，我家少舵主說。‘那公子是個有趣的人，入了本少主的眼。本少主交了這個朋友了，銀票還給那位公子，是本少主盡地主之誼，請那位公子喝酒了。’”

夥計將姬不笑的話原原本本覆述了出來，雖竭力模仿者姬不笑的語氣，卻反倒有些滑稽。莫初初放下戒備，眼前浮現姬不笑放蕩不羈又霸氣的模樣，不由抿了抿唇。

霸道又率直的家夥。莫初初上前兩步，接過夥計手中的銀票。“替我謝謝你家少舵主，改日請他喝酒。”至於這些銀票，她剛好缺錢，就充公了。

打發走了夥計，莫初初收好銀票，朝蘇府走去。不得不說蘇瑾是個乖寶寶，她來接人時，蘇瑾已經在門口等了。蘇母臥病在床，西陵皇帝並沒有食言，蘇母身體上的病好了，但抑郁成疾，心裏的病卻是好不了了。

得知蘇瑾會被帶到東陵，蘇母今日忍住沒有落淚，卻是臥床不起，無法送蘇瑾。蘇瑾身旁站了一個約十二三歲的小姑娘，便是蘇瑾的妹妹了。

莫初初遙遙的便見，兄妹二人相互叮囑，戀戀不舍。是故走近之後，即便現在很需要銀子，莫初初仍拿出了五張一百兩的銀票，外加身上全部的碎銀，交到了蘇瑾妹妹的手裏。

“去買兩個忠厚老實的仆人吧。”這麽大的府邸，一對母女居住，實在是危險。莫初初只能幫到這裏了，蘇瑾去東陵，是必須的。

蘇瑾的妹妹看了蘇瑾一眼，見他沒有異議，這才收了下來，漂亮的臉蛋掛了兩行清淚。蘇瑾更是激動不已，當下熱淚盈眶，作勢便要跪下來。

“蘇瑾，我們該回去了。”借著這話，扶住了蘇瑾。這大街上，下跪算是怎麽回事啊。回去的路上，蘇瑾始終紅著眼眶，卻在進皇宮之前，調整好自己的情緒。莫初初在心中嘆了口氣，只希望通過這次離別，蘇瑾能夠成長起來。

蘇瑾不知的是，今日竟是他見母親妹妹的最後一面。

回宮之後，便見宇文傑在寢宮與兩名心腹，朝外面走著。兩隊人碰了個照面，宇文傑看了莫初初一眼，道：“本皇子在東陵等你們。”

“要回國了？”掃了一眼宇文錦的房間，見未有動靜，這才稍微放心。好在她還不需要回去。念頭剛閃過，便見宇文錦大搖大擺的走了出來，身後跟著兩名親衛，似乎亦要離開皇宮。

帶著蘇瑾朝宇文錦走去，掃了一眼他身後的親衛，無聲詢問著。

“我們離開皇宮，本世子已經派人在京都中找了一間客棧。五皇子先回東陵，我們再住幾日。”知道莫初初在擔心什麽，宇文錦有耐心的稍微解釋了一下。

“那好。”暫時不需要離開京都便好。只是宇文傑回去了，只有他們幾人留下來，那蘇瑾怎麽辦？

似是看出了莫初初的疑慮，宇文錦始終沒有拿正眼看過蘇瑾，現下也只是掃了一眼。“蘇瑾跟隨五皇子的隊伍回去，還請五皇子先將他安排在京城的客棧，本世子回去自會處置。”

宇文傑亦沒有異議，莫初初便知兩人已經商量好，現在還是身處皇宮，不好多言，便隨著宇文錦，一同離開寢宮。

宇文傑的儀仗離開京都，並沒與像來時那樣轟動。宇文錦只留下了南風，其餘親衛皆跟隨宇文傑離開。送走了一行人，莫初初松了一口氣。

“客棧是一處水舵，去看一看你喜歡不喜歡。”低沈的聲音隱約頭則一絲安撫，許是聽見了莫初初松了一口氣的舒氣聲，卻沒有問出她為何舒氣。宇文錦知道，即便問出來，也只會添些尷尬。

莫初初的性子，無論是在哪個國家的皇宮，都會覺得約束。一如那日晚上，在大排檔中，莫初初所說，她向往的是自由自在，並非是深宮中享受奢華的生活。

但是不行，至少現在他還沒有辦法滿足她的要求，他的身體不允許，他的身份也一樣不允許。他現在能夠做的，只有盡量讓她自在些水舵在河面中央，剛進三月，河邊的桃樹抽了枝椏，枝椏上粉白色的花骨朵，一個挨著一個。

要不了幾日，便會出現十裏桃花的盛景。天氣乍暖還寒，河水還未完全化開。大塊大塊的冰浮在水面上，隨著水波，緩緩移動。

水舵共有四層。地下室存放糧食蔬菜，一樓是飯館，二三樓是客棧。宇文錦準備的房間在三樓，站在窗前，可以看到整個河邊面，以及對街的景色。

“今日出門帶了蘇瑾？”房間內，宇文錦兩人站在窗口，掃了一眼對街來往的人群，眼底深處閃過一絲嘲弄。西陵皇帝真是看得起他，竟派了影衛來跟蹤他。對街那名乞丐，正對著這間臥房窗口的位置。

莫初初並沒有註意到對街的影衛，聽聞此言，略微思量了一下。“他的身份有問題？”按理說應該不會這樣，西陵皇帝不會蠢到拿蘇瑾這樣的人來當探子。

“蘇瑾的身份沒有問題，西陵皇帝不過是以為我會對他產生什麽想法。愚蠢。”尾聲淺帶輕蔑，西陵皇帝的把戲太過明顯。公然將蘇瑾送到他身邊，不僅是要討好他。這一舉動，使得南陵、北陵的人，誤以為西陵與東陵交好，對宇文錦亦沒了拉攏的心思。

西陵皇帝不僅在拉攏宇文錦，還在無形之中斷了宇文錦與其他兩個國家的使者來往的機會。不得不說這一招雖然無恥，更是沒有亮點，但卻實用得緊。

“額，但是你有沒有想過，西陵皇帝會這樣做，與我脫不了幹系。”不能怪西陵皇帝以為宇文錦貪戀男色，這一路來，宇文錦不顧親衛的反對，硬是將她留在了馬車裏。西陵皇帝不知情，以為在做什麽茍且之事，也是在所難免。

宇文錦偏頭看了她一眼，眼中漸漸有了笑意。伸手攬過她的肩膀。擡起頭，掃了一眼對街的乞丐，唇角隱約寫著一絲玩味。“誰教本世子整日沈迷於美色。”說著，身體一矮，將莫初初打橫抱了起來。

“對面有探子，拉上窗簾。”低沈的聲音響在耳畔，莫初初心中猛地警鈴大作，忙拉上了窗簾。心中暗罵西陵皇帝這個小氣的狗東西，竟然來陰的。

宇文錦低頭，便見她一副憤恨的樣子，幽深的眸子閃過一抹略帶縱容的笑意。將人抱到了床榻，順勢坐了下來。

“宇文錦，我今天去了一趟鏢局。”當時雖是本著不能什麽事情都等著宇文錦幫忙的心思，才走了進去的。但這並不代表她想要對他有所隱瞞。

“我知道。”他不僅知道她去了鏢局，還知道鏢局的少舵主將銀票還給她的事情。本來心中還有些不爽，但她竟會主動說出來，心中的不爽頓時消散。果真是調教調教就好了，當初莫初初豈會主動對他提起。

莫初初眨了眨眼睛，面露狐疑。剛要問起他是不是派人跟蹤自己，便想起來，這裏是西陵，宇文錦即便是派人跟蹤了自己，也是惦記著她的安危。思及此，壓下心頭的不適。

兩人在溫暖的房間中你儂我儂，卻不知宇文傑正受著生命危險，與土匪周旋。王爺的儀仗雖有上千人，但也只是將宇文兩人護送到了京都，便返回了東陵。現下宇文傑正帶領著十幾個親衛，與幾百名土匪周旋。

總是親衛個個有以一敵十的本領，卻對這一片地域不熟，吃了地利上的虧。周旋不過半個時辰，便落了下風。更何況宇文傑並不懂武術，現下真成了無用之人。

夜幕降臨，河面映著河邊桃樹的倒影，以及路邊燈籠的紅光。站在水舵頂樓朝河面望去，雖不是燈紅酒綠，卻別有一番風情。

宇文錦二人早早睡下，連日奔波，在皇宮中應付西陵皇帝，亦花費了不少精力。宇文錦的身體出現疲勞過度的癥狀。莫初初端來涼水，洗了毛巾，敷在宇文錦額頭上。

“初初，我身體好著呢，你早些休息。”只是有些發熱，並沒有到了燒的不省人事的地步。莫初初卻堅持守在床邊。

搖了搖頭，堅定的說道：“宇文錦，我方才眼皮在跳，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。你好好休息，若嚴重了我去準備些藥來。”

許是在異國他鄉的原因，這陣子事事不順利。先是盜花樓的事情，今日在鏢局，鏢局的少舵主無緣無故提出與她結交，無事獻殷勤……估計不會是好事。

宇文錦伸手拉過莫初初的身子，後者哪裏有與他抗衡的力氣。當下一個重心不穩，撲在床榻上。“餵，宇文錦你……”

“睡覺，明日還有事情要做。”不容抗拒，宇文錦長臂一伸，莫初初便被他緊緊禁錮在臂彎中，動彈不得。

月光如華，河邊粼粼波光，隨風微微搖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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